倾听岁月的跫音,携一缕春风,漫过寒冬的厚重,一汪春水在心田涌漾,一抹春色在眼眸深藏,时光静谧,次第花开,漫过时光深处的绚烂,经过侃侃而谈的喧闹,满园杏花、桃花、梨花,光阴朝暮间,已是花事匆匆在眼底开开落落,池上无风柳絮纷飞的的暮春时节了。
与那些千娇百媚,争奇斗艳的繁花相比,柳树就显得内敛和低调了许多,在一片五彩斑斓的热闹中,它始终默默的含翠吐绿,不羡不怨,不傲不卑。
柳树在我国已有2000多年的栽培历史。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,她不仅仅是树木,还是书本中淡淡的墨香。在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;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”的对比中,柳树是戍卒将士久戍难归,忧心如焚的内心世界;在“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”妖娆中,柳树是千姿百态,婀娜多姿的娇媚;在“枝上柳绵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”的咏叹中,柳树是伤春感怀,人生沉浮之叹;在“月上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的幸福里,柳树是爱情缱绻,两情相悦的欢愉;在“此夜曲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”的浅唱里,柳树是凄清悲凉,深深浅浅的思乡之情.......
在唐诗里她是风情,在宋词里她是韵味,在元曲里她是吟咏。她的美是素雅也是妩媚,是纤弱也是坚强;是孤寂也是昂扬,是喜怒哀乐,也是悲欢离合.......
柳树在南疆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种植物。左公柳已经植遍了每个新疆人的心中。据史料记载,公元1865年,清同治四年,中亚浩罕汗国(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境)军事头目阿古柏在英国支持下,率兵侵入南疆,建立"哲德莎尔"伪政权,进而占领天山南北广大地区,抢占新疆大片土地,实行殖民统治。沙俄侵略者也趁机占领了伊犁。列强入侵之时,左宗棠决心以死报国。
公元1875年,光绪元年,清朝政府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,督办新疆军务,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亲率家乡6万湘军子弟兵出兵平叛。1876~1878年间左宗棠指挥清军驱逐侵占新疆的阿古柏侵略军,维护了祖国领土的完整。
左宗棠在西征途中看到赤地千里,黄沙漫漫,再加上长期的战争,所到之处满目疮痍,遂命令士兵从嘉峪关到乌鲁木齐,沿途每隔十里挖一口井,因地制宜,广植杨柳,在吐鲁番修建坎儿井,保护了当地的生态,开垦荒地三万五千亩,兴建从哈密星星峡到马里坤之间的天山大道,以及从托克逊到喀喇沙尔之间苏巴什山口的一百七十二里盘山路,大大改善了当地居民的生活环境,使百姓们受益匪浅。为了纪念左宗棠的功绩,当年左帅部队亲植的柳树被命名为左公柳。
左宗棠的老部下和同乡杨昌浚,从甘肃到新疆的途中,看到湘军一路所种植的柳树,除戈壁外,皆连绵不断,植拂云霄,触景生情写下“大将筹边未肯还,湖湘子弟满天山,新栽杨柳三千里,引得春风度玉关。” 的诗句,称赞了左宗棠在西征期间动员湘江子弟在沿途广种杨柳,绿化边陲,开花结果的壮举。至今,在甘肃平凉、哈密等地还能看到几人合抱的左公柳。
维吾尔族人民喜爱种树,树木就像是田里的粮食,圈中的牛羊与生命密不可分;就像是他们衣服、毡帽上的花纹和生活息息相关,成了生活的组成部分,融入到了流动的血脉当中。柳树一般寿命为20~30年,有些品种甚至可达百年以上。因其生长迅速,极易繁殖,生命力顽强,受到人们的喜爱而广为种植,无论农村、城区,还是田野、荒滩随处能见到柳树俏丽的身影。
在我的记忆中,每当春风轻拂大地,柳树长出嫩绿的叶片儿,挂上鹅黄色的柳树花儿的时候,农村乡野中一些不大的的孩童就折下柳枝开始做柳树咪咪(柳笛)了。折下的柳枝被小心翼翼的挨排拧动,直到里面柳条芯儿和柳树皮剥离,就可以抽出里面的柳条芯儿了,把已经成空筒的柳条皮儿剪成自己想要的长度,在截好的柳条皮儿上用小刀剥去一下圈老皮,露出里面像韭菜叶宽窄的浅黄色的嫩皮儿,这时候柳树咪咪就做好了。
柳枝的粗细决定了柳树咪咪声音的高低,柳枝细的清脆响亮是高音,不细不粗的丰满坚实是中音,粗的深沉浑厚是高音。大大小小的柳树咪咪就成了孩子们最廉价的玩具,于是悠悠的笛音从各处响起,乐此不疲。当然孩子们的玩法可不止这个,拽着柳枝荡秋千,折下树枝,拧动一头,用牙咬着柳条芯儿,一手用衣角裹着柳枝用力将柳树皮和柳叶、柳树花一起捋到柳梢上,黄绿相间的绒球将手中细长的柳枝坠成弧形,在手腕轻轻抖动中下上下左右欢快的跳跃。有的孩子还会把它插在裤腰里,故意扭动起自己的小屁股,那根缀着绒球的柳枝就像小狗的尾巴,上跑下颠,左摇右晃,样子滑稽可笑又透着天真可爱。
有的孩子干脆将折下的柳枝直接插在衣领里,颤颤巍巍的柳枝活像武生扮相的翎子,左手提一根木棍,仿若金枪,右手一个捋翎子的动作,然后装腔作势,扎架亮相,你方唱罢我登场,犹如戏班子鸣锣开场,嘻嘻哈哈好不热闹。玩累了,孩子们还会采下几根当年春天刚发出来柳枝咀嚼,吮吸那饱满的汁液。品味柳树那股奇异的芬芳和苦涩中回味无穷的甘甜。这些农村孩子们的童年就在这些柳树中奏出了欢快的旋律,成了一首无忧无虑的歌,成了他们春暖花开中的小幸福。
在维吾尔族人的生活中,柳树不仅能防风护沙,它长大以后,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枝干被砍下来,就成了生产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木材。这些笔直的枝干有的被围城了牛圈、羊圈、搭成了鸡棚。还有的被当做椽子和檩条,盖起了宽敞明亮的房屋。秋天时那些枯黄的落叶还是牛羊的饲料。柳树还是维吾尔人生活中的碗、勺、盆......在南疆,和田维吾尔族人民使用木头制做木碗、木盘、木勺等木器的历史悠久,在距今两千年左右的古墓中,曾挖掘出一些木盆、木盘、木碗等珍贵的木制器皿。
在尼雅古遗址等地也发现了有抓手的茶杯和其他木制品。这些木制品是泡桐、柳树、杏树、枣树、桑树等木料,用专门的金属刮器刮制而成的。长期以来,和田的木器制作艺术代代相传并不断发展,越来越精致。工匠们凭借着勤劳智慧和灵巧的双手,根据生活需要,制出了木盆、木盘、木桶、大木碗、小木碗、盘式肉墩、木缸、研钵、木勺等10多种。
新疆的维吾尔族人有着深深地木碗情结,生活在塔克拉玛干边缘的维吾尔族人习惯用木碗、木勺吃饭、用木盆盛东西的习惯。在撑起居伞的柳树下,一张木床铺上铺上厚实的地毯,摆上一张大的炕桌,一家人聚在一起,说说笑笑。一个西瓜,几块烤馕,古朴简陋的深咖色木碗盛着雪白的酸奶,奶香四溢中,把掰成小块的馕泡入酸奶,再用小小的木勺舀起送入口中,慢慢咀嚼,麦香伴着酸奶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,时光在岁月里静止,在心头散发着温暖,在脸上镌刻着生命沧桑的纹路中写满幸福。
维吾尔族人喜欢使用木器,一方面这些木器是柳木等木头雕琢而成,纯天然无异味,无毒无害,有利于身体健康;另一方面这些木质器皿韧性好,经久耐用,质地厚实,不易破碎,不烫手,不冰手;再者是这些木质器皿上的花纹,是树木成长的过程中浑然天成,纹路清晰流畅古朴美观。
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,生活环境的不断改善,陶瓷、搪瓷等制品已经在逐渐取代了这些木质器皿。但现在和田地区、喀什老城以及阿克苏地区的温宿县、阿瓦提县等维吾尔族人口聚集的地方,仍然能够看到一些传统木器手工艺者出售的木质器皿,由于这些木质器皿形制古朴,做工精细,花纹精美,而得到不同民族人们的喜爱。
乱红飞过,花开荼蘼。在一场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热闹之后,那些红色似火的热烈;粉色若霞的缥缈;白色胜雪的纯洁......早已不见了踪影,可是,我们却能随时随地看见碧绿的柳树,她们拖着长长的枝条,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,那一片片叶子在枝头上轻舞,像一叶叶扁舟在荡漾,在晨起暮落,风风雨雨中,伴着鸟儿叽叽喳喳的歌唱,撒落一地芳华......
(图/来自网络;文/云水婵心:新疆教师,文学爱好者,驿科传媒签约作者)